依依趕報告徹夜未眠,偷空小睡一會兒,誰知下床太緊張的狀況下踢到硬物,居然就這麼--骨折啦!

蔣夫人訝異之餘,便告知會帶著自製發芽豆漿探望她,除營養好喝外,最重要的是裡面有我滿滿的愛心!

雖然不常對客戶噓寒問暖的,不過一旦需要協助,都儘可能在彼此的互動中,讓關懷的暖流在內心流竄。

與依依碰面,一如往常我們分享著近況,依依提及待會兒要去看一位罹癌的學姊,一年來積極治療至今不見好轉,每當尋求醫療支援時,才肯打電話給依依,即使她倆感情好,學姐也盡量不麻煩他人。

小文學姊跟蔣夫人同年,貌美和善,讀醫學院時,是年年第一名的高材生,是知名大醫院的主治大夫,需要面對媒體時,她常是那個上得了檯面的發言人,求學過程與事業前景如魚得水,惟獨情路坎坷,備嘗艱辛,有些憾恨之事伴隨左右。

由於之前照顧秀芬的經驗(請詳閱『那一年的芬芳秀麗』),及禪學生死課程的啟發,讓我想見小文一面,依依告知,媒體的造訪與報導,讓學姊罹癌不堪其擾,目前謝絕訪客。

我心想時候未到,眼看著依依說著說著眼眶泛紅,既心疼著小文的坎坷情路及病痛折磨,又尷尬於彼此心知肚明,無法說出『早日康復』、『還有明天』這樣希冀的祝福詞彙,在此刻皆顯廢話連篇;更不忍見她每況愈下的模樣,對於自己除了提供學姊醫療關照之外,不能為她做些什麼的茫然及深深無奈。

『她有沒有什麼信仰?』我問
『不太清楚......』
『我的想法是,小文目前最重要的課題是如何在有生之年,而且頭腦、意識都還清楚的情況下,處理生命中的恩怨情仇,對家人與孩子來說,獨具意義,若有時間、機會在人生最後階段了結,才是真所謂的"善終"。』
依依也認同,我談及唸佛往生的概念及身心靈的安頓,有時可以超越肉體上極大的痛楚,讓心靈境界活出品質與莊嚴,也推薦了
『恩寵與勇氣』給依依閱讀,這本由癌末患者與照顧者合著,共同描繪治療過程中,彼此在身心靈上的磨折與超越,巧的很,依依已向圖書館預約了!

『貴蓉,我帶妳去看我學姐好了!我就告訴她們,妳今天來辦我的理賠,順便看看小文有沒有需要幫忙的。』

就這樣,情勢逆轉,我跟著依依到病房去了!

心中沒有預想能幫什麼,只知道有見面就有機會,進門看見小文坐在床沿,退休的父母陪伴著她,母親不時幫她拍背,訴說著癌症是壞孩子,欺負她女兒。

通常疼痛總有停止的時候,但是女兒的痛竟是無時無刻的磨人,讓人坐立難安,只能靠藥物入眠,依依詢問了治療狀況與用藥,母親回答著,小文因難以言喻的苦痛抽動著臉,還費力的擠出話來回答做了哪些治療。

『學妹,我腰好酸,我躺一下。』不一會兒,小文說道。

天哪,這節骨眼上,連要躺下來也這麼有禮貌、有教養地交代著,始終不發一語的我好想對她說,『妳可以任性一點,不要太顧慮他人好嗎?』、『妳可以放鬆的休息嗎?』我在心中吶喊著......

小文眉頭深鎖,閉上眼睛,仍舊不時對答或以點頭替代,這對頭痛劇烈,全身不舒服的人來說,每點一次頭,只會更加牽扯著疼痛,讓我憶及當看護推著秀芬回病房時,輪椅因路面癲頗,小震了一下,秀芬在那瞬間鎖眉閉眼咬緊牙根的神情,我的心揪了一下,感受到那無止盡的磨了又折,折了又磨呀!

『小文可以按摩嗎?』我開口詢問。
她母親很高興的答:『可以呀!』

於是我趨前溫柔的先按著小文的耳朵,輕聲的說:『妳放鬆點,如果有不舒服要告訴我。』
『嗯......』她閉著眼睛回答,然後左手往上揮動,示意父親將床頭抬高。
我再度輕聲的對她說:『妳好貼心喔,這麼不舒服,還想到我......』
床頭抬高,施力者不容易腰痠,多麼周到的孩子!但也因此受苦許多。

『妳不用回應我,除非妳不舒服,多做深呼吸讓自己放鬆,來,吸......吐......』

小文跟著指令調伏呼吸,漸漸放鬆,我感受到她內心的焦慮不安,感覺她從小到大的善解人意,也讓病中的她疲於應付外在事物,似乎連喘口氣,對她來說都是奢求。

悲憫之心油然而生,我以滿溢的愛,全然地呵護,像疼惜孩子般的按撫著她,希望能釋放出這孩子些許的痛楚,讓我們訝異的是,她竟然睡著了,而且還睡得很沉,洗完手,我幫小文的母親按摩,稍微舒緩她老人家長久以來疲憊的身心。

離開了病房,依依和我聊了一下,她很高興自己做了個明智的抉擇,帶我去見小文,依依在整個過程中,有連結到自己乖小孩的制約行為,及學習到專業之外的關懷與付出......,依依是位有慧根與用心的醫生!

當下,我無法明白這是誰幫誰?
是我幫小文稍為安定一下身心呢?還是小文給我們機會,探索生死呢?

台北市的下午,應該要悶熱的溫度,起了微涼的風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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